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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作为依据

发布时间:2022-10-24 15:20:05 浏览数:

[摘 要]在科学主义的意识形态下,科学拥有最高的话语权,科学依据成为做出判断、赋予合理性的主要依据,乃至唯一依据。一件不具有科学依据的事物或者社会活动,就不具有存在的价值,应该予以摒弃。但是,这种观念已经遭到了科学哲学自身的否定。除了科学依据,还应该有其它依据能够对事物做出判断、赋予合理性,比如个体的经验依据和历史依据。经验依据来自本能和后天学习,是生物演化过程中被选择出来的,是最为直接的判断方式。历史依据是个体长时段经验依据的累积,以文化的形式流传下来。历史依据可以作为一种方法论原则,将任何一件事都放在历史中,从长时段看它的过去,看它的未来。以历史为依据,更能获得一种稳定的生活。在长时间尺度上,历史作为一种依据,超越了科学。

[关键词]历史依据;经验依据;科学依据;话语权

[基金项目]北京市科学技术委员会科学技术普及专项经费资助。

[作者简介]田松(1965-),男,理学(科学史)博士、哲学博士,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教授(北京 100875)。

中西医之争与中国古代是否有科学一样,都是反复出现的社会话题,也在学界周期性地产生反响。按照今天的网络用语,中医黑有一个杀手锏,动辄祭出来,对中医粉进行降维打击:“你们的中医,有科学依据吗?!”这时,中医粉就会手足无措,费劲巴力去找中医的科学依据,比如后来得了诺贝尔奖的青蒿素之类。但是,所谓中医的科学依据,其实是中医的西医依据。以科学依据作为判断标准,中医粉尚未出手,就已经落败了。你就算找到了再多的科学依据,也没有人家西医多。大不了对方会说,哦,原来中医还是有一点科学依据的嘛,那就先不要取缔了!以科学依据为标准,中医就算获得了继续存在的权利,也只是一个在边缘存在的权利。

2005年,我介入了中西医之争,我提出两个问题:

其一,除了科学依据,是否还存在别的依据,可以供我们做出判断,赋予合理性?

其二,如果这别的依据与科学依据发生了冲突,是否要以科学依据为准?是否要以科学依据为最大?

同时,我提出了另外两个依据:(个体的)经验依据和(集体的)历史依据,并把历史依据定义为个体经验依据在长时段的统计平均值。

田松:《中医为什么要有科学依据?》,《社会学家茶座》2006年第1期。

一、从长时间尺度看

2002年前后,我在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“视觉”栏目作策划的时候,介绍过一部关于非洲草原和森林的纪录片。影片不动声色地颠覆了我以往的某些观念。比如,关于森林的燃烧。在说到这件事儿的时候,我一时没有合适的词汇。因为我们习惯的说法比如森林失火,或者森林火灾,都隐含着价值判断:这个火是不好的。所谓“失”火,一定是个意外,所以会成“灾”。而且,既然是失火,就应该灭火。的确我们经常看到新闻中,森林消防的各种灭火事迹和事故。

我忽然意识到,我此后不久开始推崇的先知奥尔多·利奥波德,就是在前往帮助邻居扑灭山火的路上,心脏病发作去世的。无论是人类中心地把林木作为资源,还是非人类中心地把森林作为生态系统,森林失火总是不好的。

不过在那部影片中,森林自燃被赋予了生态功能。树木也有寿命,不能无限生长下去。森林会逐渐老去,枯叶、枯枝越来越多,骄阳之下,温度升高,就会发生自燃。在漫长的自然的历史中,这些自燃都不曾遭到人的干预,它们大多发生在人类的历史之前,发生在人类的认知之外,自生自灭。一片森林过火之后,高大的树木被烧掉,原本矮小的草木见到了阳光,获得了生长的机会,于是,一些树木取代了原来的树木,森林重新茂盛起来。在那部分草木看来,这场火不是灾,而是它们生存的契机,是一场及时火。

片中还介绍了一个让我震撼的现象。某些种子,能够在土壤中潜伏几十年乃至上百年,等待一场林火,再等待一场大雨,发芽、破土、迅速生长,迅速高出竞争者,争得阳光,进而占领这片土地。

在人类的足迹到达之前,那些地方发生过多次森林—灌木—草原—森林的轮回。而山火,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动因。

当时我请董光璧先生作为评论专家。董先生有一句话点醒了我。他说,从长时段的角度去看问题。

从长时段的角度看,看得远,是为远见。

2000年我在云南作田野调查的时候,认识了人类学家尹绍亭教授,读到了他的一些著作。尹绍亭教授对于云南很多民族的“刀耕火种”进行了系统的研究。“刀耕火种”,这也是我经常用来讨论缺省配置的话题。

在我们的缺省配置中,刀耕火种代表着原始、落后、生产力低下,而且,一定是破坏生态的。所以,在2005年“怒江争坝”的时候,挺坝一方就常常说,怒江两岸很多民族都处在“刀耕火种”的原始状态,仿佛一下子就占领了某种制高点:这样的生存方式不值得保留,被淹了也不可惜。实际上,绝大多数人在使用“刀耕火种”这个词的时候,是把这个词与原始落后、破坏生态联系起来的,并不知道“刀怎样耕,火怎样种”。也就是说,大多数人是在对一种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下断言,他们只不过是延续着缺省配置的流俗之见。

尹绍亭教授的结论是,刀耕火种是一种系统的复杂的农业形态,效率高,省劳力,相比于灌溉农业,更加生态友好。这里,就用上长时段的角度了。如果刀耕火种真的会破坏环境,从长时段考察,刀耕火种的民族所生活过的地区,应该是满目苍痍、一片狼藉才对。然而,恰恰相反,这些民族所生活的区域都是郁郁葱葱的大山。正所谓“一面刀耕火种,一面青山常绿。”

田松:《刀耕火种的生存智慧》,《中华读书报》2005年6月22日。

“一面刀耕火种,一面青山常绿”。人类學家看到的,与我们的直觉并不相同。中国古语说“福兮祸所伏,祸兮福所倚”,“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”。同一件事,从不同的时间尺度考量,结论就会不一样;不同的时间尺度,所经历的历史不同。

二、经验依据与历史依据何以可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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